意大利童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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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篇 耶稣和圣彼得在弗留利

  1. 圣彼得巧遇耶稣基督

  从前有个名字叫彼得的穷人,靠打鱼过日子。一天,他晚上回家时已经精疲力尽了,可连一条鱼也没打到。更糟糕的是,妻子没有给他准备晚饭。“我到处找吃的东西,”她说,“可整整一天啥也没找到。你也知道,我们没有钱呀。”

  “可是,不吃点东西,我怎么能上床睡觉呢?给我弄点吃的,快!”

  “彼得,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。要是你愿意,我们就到田里去,那儿的卷心菜长得可好了,我们可以随便吃嘛。”

  “可我不想去偷!”

  “那,我们只好挨饿了。”

  “你说的是卷心菜吧?我们能弄到吗?我们两个一起……”

  “这样吧:为了不惹人注意,我们两人分头走,一个走这条路,另一个走那条路。”

  彼得同意这么干。夫妻俩便分两路朝地里走去。路上,彼得碰到一个长着栗色头发、灰白眼睛的人。那个人正坐在路旁的界石上。“这个陌生人在这儿干吗呀?”彼得感到很纳闷,便问道:“在干吗呀,伙计?”

  “我在这儿是不让人们去干坏事……”陌生人说。

  啊,老天爷!彼得心想,这话是专门对我讲的呀!

  “……如果他们已经干了坏事,就让他们悔过。”陌生人说。

  这话很刺耳,彼得没听完就转身走了。可是,陌生人的话却一直在他耳边回响。他一到地里,就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走动着。“菜地主人的老婆!菜地主人的老婆!我得赶快离开这儿!”彼得拔腿就跑,连蹦带跳地跨过了一排排庄稼、沟渠和树篱。他一口气跑回了家,还在想着“让他们悔过”这句话。他一跨进门,就抓起扫把柄揍起老婆来。“哼,你想叫我当小偷,对不对?你这个混账女人!你这个臭婊子!”

  “彼得,看在老天爷的份上,饶了我吧!”女人哭着说。“我没偷任何东西,后来,菜地的主人来啦,我只好逃了回来。”

  “我是被他的老婆吓跑的!你这个混账女人!你这个臭婊子!竟然想叫我去当小偷!就为了这,我要离家去忏悔。”他从家里跑出来,急匆匆地往前走,在大路上追到了那个陌生人,把事情的经过全部都告诉了他。

  “是啊,彼得,你上我这儿来是对的,”陌生人说,“现在,我来告诉你,你看见的不是菜地主人的老婆,而是你自己的老婆;他看见的也不是菜地主人,而是你。是你吓唬了她,她吓唬了你。你们做贼心虚,就认不清人啦。跟我走吧,你将成为我最重要的朋友,我的得力助手。我是基督。”

2. 野兔肝

  有一次,耶稣基督和圣彼得从地里走过,一只野兔突然从菜畦里窜出来,刚好撞到基督身上。

  “快!彼得,打开你的袋子,把它装进去。”

  彼得把野兔装进口袋,说:“基督,我们好久没吃东西了,把这只兔子烤烤吃了吧。”

  “好主意,彼得!今晚上我们有好吃的了。你很会烧菜,兔子就由你来处理吧!”

  他们来到一个镇上,看到一家旅店门口挂着酒帘,就走了进去。

  “你好,掌柜的。”

  “先生,你们好。”

  “给我们来半瓶酒,”基督说,“彼得,你现在去烤兔肉吧。”

  彼得干起活来样样都在行。他拿起一把大刀,在他随身带着的钩刀上磨了磨,剥下兔子皮,然后,把肉切成块,放进了煎盘里。烤肉的时候,他嘴里流着口水。“又肥又嫩,真香!等一下,我得尝一点,看看烤好了没有。啊,味道太好了!瞧,兔肝已经烤好啦。让我把它和面包片一起吃掉吧。基督决不会知道的。”说着他用叉子把兔肝挑起来吃掉了。然后,他喊道:“基督,兔子烤好啦!要端到餐桌上去吗?”

  “已经好了?端上来吧。”

  彼得一手拿着餐盘,另一手擦着沾到胡须上的油腻,来到基督面前。他把一半兔肉拨到基督的盘子里,另一半留给自己。两人便开始吃了起来。这时,基督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盘子,问:

  “喂,彼得,兔肝呢?”

  “天哪,基督,我不知道呀!我真的没看见,也不在我的盘子里……说不定这只野兔没有肝……”

  “可能没有,”基督微笑着,又拿起了餐叉。

  然而,彼得一点也吃不下。

  “吃呀!彼得,胃口不好吗?也许兔肝已进了你的肚子吧?”

  “基督,我?”

  “可我一点儿也不怪你,继续吃吧。”

  “基督,我吃不下。我给什么东西噎住啦,还是先喝点酒吧。”

  这天夜里,彼得压根儿没合眼。黎明时,他刚打了个盹儿,基督就把他叫醒了,为了能早点上路,在中午之前赶回城里。彼得起床后还在心里嘀咕兔肝的事,生怕基督已知道底细。

  回到城里,见人们都板着脸孔低着头;原有的那种欢乐、热闹的景象,都看不见了。“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呀?”彼得感到纳闷儿。基督对他说:“彼得,你去打听一下。”

  彼得向一个士兵打听。他低沉地说,国王的女儿病得很重,医生们都绝望了。不过,国王正在招请名医,说谁能治好他女儿的病,就赏给他一口袋金币。

  “听着,彼得,”基督说,“我要让你得到那袋金币。到王宫里去吧,就说你是名医。当你和国王的女儿单独在一起时,用钩刀把她的头砍下来,放在水里浸泡一个小时,然后取出来,再给她安上,她的病就会好了。”

  彼得径直去见国王,要求在公主的房间里单独跟她呆一小时。人们都走出房间以后,他拔出刀子,砍下了她的头,床铺立刻被鲜血浸透了。他把公主的头丢进一桶水里,便坐在一边等着。

  一小时快过去了,有人用力敲门。

  “等一等!”彼得回答说。他从水里捞出人头,安到姑娘的肩膀上,可是不管用,压根儿粘不住。这时,彼得心里吓毛了。

  敲门的声音更响了。砰!砰!砰!

  “开门哪,医生!”国王命令说。

  “怎么办呢?这可怎么办呢?”

  砰!人们撞开了门,国王也走了进来。他看到床上的鲜血,便大喊道:“混蛋,你干了些什么!你杀死了我的女儿,我要绞死你!来人哪,把他绑起来,拖到绞刑架上去!”

  “陛下,宽恕我,饶命啊!”

  “马上把他拖出去!”

  彼得被卫兵拖着在大街上走,心想:只有基督能够救我。

  就在这时,基督从人群里走了出来。

  “救命啊,基督。救救我!救救我!”

  “你们把他带到哪儿去?”基督问卫兵们。

  “绞刑架。”

  “他犯了什么罪?”

  “你还问他犯了什么罪?他杀害了国王的女儿!”

  “不是那么回事,放了他吧。相反倒应该带他到国王那儿去领一口袋金币。国王的女儿活着,还十分健康呢。”

  卫兵们走了回去,想看一看事情是不是这样。他们一回到王宫,便看见公主正兴高采烈地站在阳台上。国王朝彼得走去,亲手交给他一口袋金币。

  彼得尽管年纪大了,可是这时他觉得满身是劲,那个沉甸甸的口袋,拎起来就象鹅毛那样轻。他把袋子搭到肩上,回到十字路口,基督正在那儿等这他呢。

  “你明白了吗,彼得?”

  “基督,现在你要说我是饭桶了。”

  “把钱给我。象往常一样,把它分开。”

  彼得放下钱,基督就一堆堆地分了起来。

  “这五个克郎给我,这五个给你,这五个给另一个人……”他这样一个劲儿地分着。“这五个克郎给我,这五个给你,这五个给另一个人……”

  彼得瞪眼看了一会儿,然后问道:“基督,只有我们两个人嘛,您怎么分三堆呢?”

  “彼得,你说什么?”基督继续分着,“这一堆是我的,这一堆是你的,这一堆是另外一个人的……”

  “究竟谁是另外一个人呢?”

  “就是吃兔肝的人啊……”

  “基督,基督,”彼得赶紧说,“我就是吃兔肝的人!”

  “啊哈,我可把你逮住啦。彼得,你做错了事。我使你心里不安,就是对你的惩罚。我原谅你,但以后别再干这种事啦。”

  彼得保证再也不那样干了。

3. 殷勤好客

  耶稣和彼得走了很长一段山路,天黑时,来到一个女人的家门口,要求借宿。女人打量了他们一下,回答说:“我不愿意跟流浪汉打交道。”

  “夫人,行行好吧!”

  可是,女人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
  彼得一向是急性子。这时他望了基督一眼,意思是说:他彼得知道该怎样教训这个女人。可是基督没有理睬他,而是继续向前走,来到一所烟熏得很黑的、更简陋的房子前面。屋里,一个瘦小的女人正在火炉边纺纱。

  “夫人,您行行好,让我们两个在这儿住一夜好吗?我们今天已走了很多路,再也走不动了。”

  “哎呀!当然可以啦!谁会不肯呢?住在这儿吧,先生们。再说,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你们能到哪儿去呢?我会尽力让你们在这儿过得舒服的。来,先到火炉旁暖和暖和。我想,你们一定饿啦。”

  “你算说对了。”彼得说。

  这女人的名字叫卡亭。她在火上加了些柴火,就着手做晚饭。晚餐有肉汤,嫩豆子。使彼得特别开心的是,她把在房椽上挂了很久的一点蜂蜜也拿下来吃了。接着,她领他们去草棚里睡觉。

  “这女人真好!”彼得躺在床上,很满意地说。

  第二天一早,基督向卡亭告别时说:“夫人,今天早晨你一开始干什么,就会一干一整天。”说完,他们就走了。

  这位瘦小的女人马上坐下来织布。她织啊,织啊,一刻不停地织了一整天。梭子在织布机上来回飞动,织出来的布堆满了房间,堆到了门外和窗外,直堆到和屋檐一样高。傍晚,她的邻居贾科玛来看她。贾科玛就是那个给耶稣和圣彼得吃闭门羹的女人。她看见堆积如山的布,就缠着卡亭,直到这位瘦小的女人讲了事情的全部经过,她才罢休。听说使邻居发了财的,就是被她堵在门外的那两个陌生人,她真恨不得踢自己几脚。“你知道那两个陌生人还打算回来吗?”她问。

  “我想会的。他们说只是到山谷那边去一趟。”

  “那好,如果他们回来,就请他们到我家去,那么他们也可以帮我发财了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

  因此,第二天傍晚,当那两个过路人又来到自己门口时,卡亭说:“不瞒你们说,我家实在太挤啦,今天晚上不能留你们了。不过,你们可以到我邻居贾科玛家去,她家就在那边。她会尽力安排,让你们过得很舒适的。”

  听到这些话,记性很好的彼得做了个鬼脸,正要说出自己对贾科玛的看法时,基督示意他不要吭声。于是,他们就朝另一所房子走去。这一次,这个女人对他们热情欢迎。“啊,晚上好!晚上好!两位先生旅途愉快吗?快请进!我们虽是穷人,可气量是大的!来呀,到火炉边来暖和暖和吧!我马上去给两位准备晚餐……”

  就这样,在过份热情的招待下,基督和圣彼得在贾科玛家吃饭和过夜。第二天早晨他们准备走时,这个女人还打躬作揖地送他们。

  “夫人,”基督说,“今天早晨你一开始干什么,你就会干一整天。”说完,他们就走了。

  “现在,我就让你看看我能做多少事!”贾科玛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格格地笑着说。“我织的布会比卡亭多一倍。”可是,坐下来织布以前,她决定先到厕所里去解手,免得过一会儿再起来。她到了厕所,开始解手——她心里想着,得快一点儿解完——可是,她泻起肚子来了,怎么也止不住。“哎呀!我怎么啦!为什么止不住呢?可能吃了什么东西,泻起肚子来了?啊,老天爷!可是,……可是,这不可能……”

  半个小时以后,她离开厕所。回到织布机旁。当然啦,她只好很快又跑回厕所去。她在厕所里蹲了整整一天。贾科玛和卡亭得到的,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啊!

4. 荞麦

  太阳落山的时候,三个汗流浃背、满身尘土的过路人来到了一个小村庄。这时,人们正在院子里打着这天最后一场稻谷,谷壳在空中飞扬。

  “这家的女主人啊!”三个人对着正在扬谷的妇女喊道。这个女主人是个寡妇。她请三个过路人进屋,请他们吃喝,并对他们说,如果他们第二天帮助她打谷,就到干草棚去睡吧。这三个过路人就是基督、圣约翰和圣彼得。他们在干草棚里睡了一夜。天亮时,彼得听到鸡叫,便说:“我们赶快起来吧。我们吃了别人的东西,理应去干活。”

  “不要讲话,睡觉吧。”基督说。圣彼得翻了个身,朝另一侧睡了。他们刚一睡着,寡妇就手拿木棍来了。“好啊,我给你们吃了、喝了!你们就想在床上消磨时间,一直到世界末日吗?”她朝彼得的背上狠狠地揍了一棍子,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。

  “你们看,我说对了吧!”彼得说着,揉了揉自己的背,“来,起来干活吧,否则,那个可恶的女人又要来揍我们了。”

  基督又一次说:“别讲话,睡觉吧。”

  “那倒好。不过,如果她再来的话,挨揍的又是我!”

  “要是你那么害怕一个女人的话,”基督回答说,“到这边来,让约翰睡在你的地方。”

  他们交换了位置,然后三个人又睡着了。

  寡妇很生气,拿着木棍回来了。“什么!还在睡觉?”为了公平起见,她这次揍的是睡在中间的人,可偏偏又是彼得!

  “挨揍的总是我!”彼得呻吟着说。为了使彼得平静下来,基督跟他换了位置,并说:“现在你睡的位置是最保险的啦。不要讲话,睡觉吧。”

  寡妇又回来了。“这次轮到你了!”又一棍子打到彼得身上。彼得从干草堆上跳下来。“不管基督说什么,我也不呆在这儿啦。”他跑到院子里,抓起打谷拍子干了起来,可他尽可能远远地躲着那个可怕的女人。

  不一会儿,基督和圣约翰也来了。他们也拿起了打谷拍子,但基督说:“给我拿一根烧着的木柴来。”他示意叫别人不要惊慌,便在打谷场的四个角点起了火。刹那间,熊熊大火吞没了许许多多稻捆。人们可能以为,等火熄灭的时候,除了一大堆灰以外什么也没有了。事实恰恰相反,火熄灭以后,打谷场的右边是稻秆,左面是稻叶,空中飞扬着糠壳,中间是一大堆稻谷。谷子已经打好,闪闪发亮,象是已经扬过、筛过一样。谷子全部打完了,可没有动一下打谷的拍子。

  三个人没有等别人说声感谢就继续赶路了。可是那个一向高傲、贪婪的寡妇,在清扫了打谷场,把谷子放到一边以后,又重新摊了一地稻捆。寡妇把一个个稻捆解开,就拿来一根烧着的木柴,点起火来。这次大火真的烧了起来,稻谷就象煎盘里的油煎饼一样,劈劈啪啪地响开了。

  寡妇急得双手直抓头发,飞也似地跑出了村庄,向过路人追去。她一追上他们,便连忙跪下,诉说所发生的不幸事情。既然她现在确实懊悔了,基督便对彼得说:“去搭救她一下吧,让她看看什么叫做以德报怨。”

  圣彼得到了打谷场,在胸前划着十字。火熄灭了,烧得半焦的谷子都粘在一起。稻谷烧得漆黑、变形、爆裂了,看起来已不成样子。可是,由于圣彼得的祝福,谷子里的白粉还是满满的。这种黑乎乎的、有棱角的小颗粒,就是世上出现的第一批荞麦。

            (弗留利地区)

第42篇 神奇的戒指

一个贫穷的小伙子对他母亲说:“妈妈,我要离开家,到外面去闯一闯。小镇上没人瞧得起我,我待在这儿,不会有什么出息。我出去赚一笔钱,您也能过上好日子了。”

小伙子说完就走了。他来到一座城市,在街上闲逛,突然看见一个矮小的老太太挑著两只沉重的木桶正在上坡,累得直喘气。小伙子走到她跟前,说:“让我来挑吧。担子这么重,您怎么挑得动呢。”他挑起木桶,跟著她来到她的小屋,踏上台阶,把水挑进厨房。厨房里有许多猫和狗,它们围著老太太,呜呜叫著,摇著尾巴。

“我怎么感谢你呢?”老太太问。

“不用谢,”他回答说,“能帮您的忙,我很高兴。”

“等一等,”老太太说著便离开了厨房。她回来时带著一只很不起眼的小戒指,把戒指戴在小伙子手指上说:“你要知道,这是只珍贵的戒指。每次只要转动它一下,告诉它你要什么,你的愿望马上就会实现。可千万要小心,别把戒指丢了。否则,你会倒霉的。为了预防意外,我再给你一条狗和一只猫,它们一直会跟随著你。它们都很聪明,迟早会对你有用的。”

小伙子向老太太再三道谢后走了。不过,他对老太太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。“人老了,全是瞎说,”他心想,根本没想过去转一转戒指试试,看看到底会怎么样。他出了城,狗和猫跟在他身旁。他喜欢动物,很乐意让两只小东西跟著他。他和两只动物一起跑著,跳著,走进了一片森林。天黑了,他只得在一棵树下铺了床,小狗和小猫躺在他身旁。可是他睡不著,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。他想起了手指上的戒指,心想不妨试一试。于是他转动戒指说:“我要吃饭,喝水!”

话还没说完,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,桌上摆著各种食品和饮料。他坐下来,脖子上系好餐巾。他让小狗和小猫坐在另外两把椅子上,也给它们系上了餐巾。他们三个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这下,他才相信了这枚戒指。

他吃完饭,躺在地上,琢磨著现在他会得到一切想要的好东西,但拿不准先要什么才好。他一会儿想要一堆又一堆的金银财宝,一会儿又想要成群结队的车马,一会儿又想得到城堡和土地。他越想就越不知道要什么才好。“这样想下去,我都快想疯了,”最后他说。由于他挖空心思地瞎想,他已筋疲力尽了。“我经常听说,一个人发了财,就会变得傻里傻气的。我可要始终保持理智。好啦,今儿不再瞎想了,明天再说吧。”他翻了个身,呼呼地睡熟了。小狗和小猫蜷伏著身子,分别在他的头旁和脚边守护著他。

他醒来时,太阳已升得老高了。阳光穿过绿色的树梢,照进树林里。和风习习,鸟儿歌唱。经过一夜休息,他觉得完全消除了疲劳。他想向戒指要一匹马,可是树林非常可爱,所以他决定步行穿过树林;他想要一份早餐,可是树林里长著美味可口的野草莓,他宁愿把野草莓当作早餐;他想要点喝的,可是森林里有世界上最清澈的泉水,于是他用手捧起水来喝。他走过田野和草地,最后来到一座大宫殿前。宫殿里,刚巧有位美丽的姑娘倚窗眺望,看见一个无忧无虑的小伙子精神抖擞地走著,身后还跟著小狗和小猫,就热情地向他微笑。他抬头一看,这时戒指倒还在,可他的魂早丢了。“现在该是用戒指的时候了。”他下了决心,转动戒指说:“在这座宫殿的对面造一座更漂亮宫殿,里面要应有尽有。”

一眨眼工夫,一座新宫殿已矗立在那儿了,比原有的宫殿更高大更漂亮。小伙子已在宫里了,好象他一直就住在里面似的。狗儿睡在篓子里,猫儿躺在火炉边,舔著爪子。小伙子打开窗户,发现自己正好对著那位美丽姑娘娘的窗户。他们相视而笑,连声赞叹。小伙子明白,该向姑娘求婚了。姑娘和她的父母都很高兴,没几天他们就结婚了。

新婚之夜,他们亲吻,拥抱,亲热了一番之后,新娘猛然起来,问:“你得告诉我,你的宫殿怎么象蘑菇一样,一下子就冒出来的呢?”

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,可是又一想:她是我的妻子,不能对自己的妻子保密呀。于是他把戒指的事告诉了她。不一会,他们高高兴兴地睡著了。

可是,当他睡熟时,妻子却悄悄地把戒指从他的手指上褪了下来,然后下了床,把所有的仆人叫来,说:“马上离开这儿,回到我父母的家里去!”当她平安地回到家后,便转动戒指说:“把我丈夫的宫殿搬到远处那座最险峻的山上去!”那座宫殿立刻消失了,好象从来没有存在似的。她远望著那座山,看到她丈夫的宫殿高高矗立在山顶上。

早晨醒来,小伙子发现妻子不见了。他推开窗户,看到四周空荡荡的;再仔细一看,发现下面是悬崖峭壁,周围是大雪覆盖的群山。他摸摸手指,戒指不见了。他喊叫仆人,没有人答应,倒是狗和猫跑进来了。它们能够留下来,是因为他只对妻子说了戒指的事,没有提到这两只小动物。一开始,他对这件事摸不著头脑,后来才慢慢明白,妻子已无耻地背弃了他。他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,但丝毫不能减轻他的忧虑。他望著窗外,看看能不能下山。可是,天哪,门和窗都通到沟壑深谷,四周尽是陡峭险峻的悬崖。宫殿里的食品只够几天吃的。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:他会活活地饿死。

狗和猫看见主人垂头丧气的样子,就走到他身边,狗说:“主人,别失望,猫和我能从峭壁间找到一条下山的路。然后,会给您找回戒指的。”

“亲爱的宝贝,”小伙子说,“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。如果没有你们,我宁肯跳崖,也不愿活活饿死。”

狗和猫爬出屋子,跳下悬崖,来到山脚下。它们穿过旷野,来到一条河边。狗把猫背起来,游到对岸。它们到达那个背信弃义的女人的宫殿时,已是夜间了,房里的人都已熟睡。它们悄悄地从猫洞里鉆进去后,猫对狗说:“现在你待在这儿望风,我上楼去看看该怎么办。”

猫纵身悄悄地蹿上了楼梯,顺著走廊来到那个负心女心正在睡觉的房间,可是门关著,它进不去。猫正急于想办法时,旁边窜出一只老鼠来。猫一下子把它逮住了。这是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,它苦苦哀求小猫饶命。“我会饶你的,”猫说,“但你得在这扇门上咬一个大洞,让我鉆进去。”

老鼠马上开始咬门。它咬啊,咬啊,一直咬到脸色发青,可这只洞仍然太小,不要说猫,就连老鼠自己也鉆不进去。

于是猫问:“你有小老鼠吗?”

“怎么会没有呢?我有七八个孩子,每一个都有凶狠。”

“快去叫一只来,”小猫说,“要是你不回来,不论你跑到哪儿,我都要逮住你,把你活活地吃掉。”

大老鼠走了,不一会儿就带回了一只小老鼠。“听著,小东西,”猫说,“放聪明点,你才能救你爸爸的命。鉆到这个女人的屋里去,爬到她的床上,把她手指上的戒指捋下来。”

小老鼠刚进去不久,便灰溜溜地回来了。

“她手指上没戴戒指,”小老鼠说。

然而小猫并不灰心。“这就是说,她把戒指含在嘴里了,”小猫说,“回去,用你的尾巴去挠她的鼻子,她一打喷嚏,嘴就张开了,那枚戒指就会吐出来。你就赶紧叼住戒指,跑回这里来。”

一切都照猫所预料的那样发生了。不一会儿,小老鼠衔著戒指跑回来。猫接过戒指,飞快地跑到楼下。

“你弄到戒指啦?”狗问。

“当然喽。”

它们跳过大门,顺著来时走的路往回走。不过,在内心里,狗却满肚子的妒嫉,因为戒指是猫独个儿弄回来的。

它们来到河边,狗说:“把戒指给我,我就驮你过河。”小猫不肯,于是它们争吵了起来。在争吵中,猫一不留神,戒指掉进水中。水里正好有条鱼,把戒指吞掉了。狗迅速地张开嘴,咬住了鱼。这样,狗得到了戒指。狗把猫背到对岸,可是它们仍不肯和解,一路上不停地吵吵嚷嚷,一直吵回到主人的宫殿。

“你们两个拿到戒指了吗?”年轻人焦急地问。狗吐出了鱼,鱼吐出了那枚戒指,可是猫说:“别相信它,是我独自弄到的戒指,后来狗从我这儿抢去了。”

“可是,要不是我逮住了鱼,戒指就永远失掉了。”

这时,小伙子抚摩著它俩,说:“亲爱的,别这样吵吵嚷嚷啦,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宝贝。”他一只手抚摩著狗,另一只手抚摩著猫,足足抚摩了半个小时,它俩才又重归于好了。

年轻人带著狗和猫走进宫殿,转了一下戒指,说:“让我的宫殿跟我那负心老婆的宫殿对调一下,我的到她那儿去,她和她的整个宫殿挪到我这儿来。“他说完,两座宫殿在空中飞了起来,互换了位置:年轻人的宫殿落在平原的正中央,而她的宫殿(她在里面喊叫著)象老鹰一样停落在山顶上。

小伙子把母亲接进宫来,就象他曾答应过的那样,让她度过愉快的晚年。狗和猫仍跟他在一起生活,它俩总是为了这样或那样的事儿争吵,不过,总的说来,它们相处得还算和睦。那枚戒指呢?小伙子有时也用,但用的次数不多。他想,一个人很容易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,这是不好的(的确也是这样!)。

他们到山顶上去时,发现他的妻子身上冰冷,已经死了。她是饿死的。这是个悲惨的结局,但她不配有更好的下场。

(特兰提诺地区)

 

注释:

材料来源:克里斯琴·施内勒编《特兰提诺的童话与传说》(因斯布鲁克,1867年版)第四十四篇;搜集地区:特兰提诺。

这篇故事是用许多传统材料编串起来的(都是来源于亚洲的材料),给人以凑合之感。而且,故事的中间有些道德说教,似乎是为了弥补故事的情节之间不相衔接而硬加上去的。 

第43篇 死人的手臂

    在一个村庄里,有这样一种风俗:男人死了后,他的姐妹要在他的墓旁守三夜;如果是女人死了,守墓的事就由她的兄弟承当。有一次一个姑娘死了,她的哥哥照例去墓地守夜。他长得身材魁梧,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。

  半夜时分,三个死人从坟墓里出来,问年轻人:“玩个游戏怎么样?”

  “好啊,”年轻人回答,“你们愿意到什么地方去玩呢?”

  “我们总是到教堂里去玩。”

  他们走进教堂,带他到教堂地下室,里面堆满了腐烂的棺材和横七竖八的尸骨。他们捡了几块骨头和一只骷髅头,又上楼来,把尸骨竖在教堂的地面上,排成一条直线。“我们就玩九柱戏①,把这些当柱子。”他们又拿起骷髅头,说:“这就是我们的球。”于是,他们开始滚球。

  “你愿意赌钱吗?”

  “当然喽!”

  年轻人用骷髅头滚球的技术十分熟练,每次他都从死人手里把钱赢过来。死人的钱输个精光以后,就把球和九根柱子放回教堂地下室,然后回到各自的坟墓里去。

① 九柱戏是一种竖立九根柱子,然后用滚球去击柱子的游戏。

  第二天夜里,死人们想翻本,就用戒指和金牙齿作赌注。结果,年轻人又赢了。第三天夜里,他们再一次赌博。结束时,死人们对年轻人说:“你又赢了。可是我们已没有什么东西好给你了。不过,既然赌场上不能记帐,要当场兑现,那我们就把这只死人的手臂给你。它虽然有点干了,但保存的很好,以后会比一把剑还要有用的。不管你将它触到什么样的敌人身上,这只手臂就会抓住他的胸部,把他推倒、摔死,即使他是巨人也逃脱不掉。”

  死人们走了,留下那个年轻人站在那儿,手里拿着那只死人的手臂。

  第二天早晨,他将玩九柱戏赢来的钱和金子交给父亲,说:“亲爱的爸爸,我要到外面去闯一闯,碰碰运气。”父亲祝他走运。然后,年轻人将那只手臂藏在斗蓬底下,便走了。

  他来到一座大城市。这儿,房屋的墙上都裹着黑绉纱,人们都穿着丧服,甚至连马和马车也包着黑纱。“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他问一个哭泣着的过路人。这个人解释说:“对你说吧,山那边有一座被魔法师们占据着的黑色城堡,他们强迫我们每天交出一个人去。谁到那儿,谁就会完蛋。开始,他们要的是女人,国王被迫一个又一个地给他们送女店员、家庭妇女、女面包师和织布女工;接着又送宫廷侍女以及所有的贵族妇女;最后,连国王的独养女儿也送去了。送去的人都没有回来。现在,国王给那里送士兵了,每天送三个。他们的结局也不妙。要是有人能把我们从魔法师的魔掌下解救出来,他需要什么,我们就给他什么。”

  “我来看看有什么办法吧,”年轻人说。他要求立刻带他去见国王。“陛下,让我独自一人到城堡里去吧。”

  国王盯住他的眼睛,说:“如果你成功了,救出了我的女儿,我要将她许配给你,并由你来继承王位。你就到城堡里呆上三个夜晚,破除符咒,消灭魔法师吧。城堡的城垛上有一门大炮。倘若明天早晨你还活着,便鸣一声炮,到后天便鸣两声,到大后天早晨便鸣三声。”

  傍晚时,年轻人向黑色城堡走去,那只手臂藏在斗篷底下。他沿着台阶走上去,走进一间屋里。里面已摆好一张桌子,上面放着食物,但椅子背却顶着桌子。对这些东西他一动也没动,让它们按原样摆在那儿。他走进厨房,点着火,紧靠炉边坐下,手里拿着那只手臂。半夜里,一阵合唱从烟囱底下传出来。

      许多人都已被我们杀死,

      下一个就轮到了你!

      许多人都已被我们杀死,

      下一个就轮到了你!

  接着,砰的一声!从烟囱里跳出来一个魔法师。砰!又出来一个。砰!出来第三个。他们都长着可怕的丑脸,长着长长的鼻子。它象章鱼的触须一样摇晃着,来抓年轻人的胳膊和腿。年轻人已看出来,关键是在这个长鼻子上。他象击剑一样挥舞着那只死人的手臂。他用手臂击中一个魔法师的胸部,但没有效果。他又击中第二个魔法师的头部,仍旧没有效果。后来,他向第三个魔法师的鼻子挥去,那死人的手便抓住了那只鼻子,猛地一拉,魔法师当即毙了命。这时,年轻人已经完全清楚了,鼻子是魔法师身上既危险又敏感的部位,他就对准目标进攻。死人的手抓住了第二个魔法师的鼻子,把他干掉了。接着,又结果了第三个魔法师。年轻人满意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,接着睡觉去了。

  清晨,他爬到城堡的墙垛上,放了一炮:咚!在城里,人们正焦急地等着。听到炮声,人们挥舞着绣着黑边的手帕向他致意。

  傍晚,他走进餐厅时,看到有几张椅子已转过来,端端正正地放在那儿。这时,一群垂头丧气、穿着丧服的贵族妇女、丫环侍女从其它门里走了出来,进入餐厅。她们对年轻人说:“请你坚持下去,救救我们!”然后,她们坐下来吃饭。晚饭后,她们向年轻人深深鞠躬致意,便离开了餐厅。年轻人走进厨房,在炉边坐下,等着午夜来临。钟敲过十二点,合唱的声音又在烟囱里传出了:

      你杀了我们三个弟兄,

      现在我们要你偿命!

      你杀了我们三个弟兄,

      现在我们要你偿命!

  砰!砰!砰!三个长鼻子魔法师从烟囱里跳了下来。年轻人挥舞着死人手臂,闪电般地一个个抓住他们的长鼻子。不多一会儿,三个魔法师成了一堆死尸。

  第二天早晨,他放了两炮:咚!咚!城里,人们挥舞着白手帕向他致意。这时,他们身上带的黑纱已经摘掉了。

  第三天傍晚,他发现餐厅里有更多的椅子端端正正地放在那儿,穿黑色丧服的妇女比前一天还多。她们走进餐厅,说:“你再过一夜,我们所有的人都得救啦!”然后,她们跟年轻人一起吃过饭后,就离开了。年轻人坐在厨房里的老地方等着。半夜时,烟囱里传出的声音就象一支合唱队在嚎叫:

      你杀了我们六个弟兄,

      现在我们要你偿命!

      你杀了我们六个弟兄,

      现在我们要你偿命!

  砰!砰!砰!砰!接连跳下来十多个魔法师,都伸着长长的鼻子。年轻人挥舞着死人的手臂,来一个杀一个。对他来说,杀死魔法师并不难,他只要用干瘪的死人手臂去抓魔法师的鼻子就行。魔法师们全死了。年轻人心满意足地睡觉了。第二天清晨,当鸡啼的时候,整个城堡恢复了生命。一大队女仆、小姐、贵妇穿着拖裙走进厨房,向年轻人道谢致敬。公主在队伍的中间走了过来。她走到年轻人面前,双臂搂住年轻人的颈脖说:“我要你做我的丈夫!”

  这时,被解救出来的士兵也三人一伙地走了进来,向他敬礼。

  “到城堡的墙垛上去,”年轻人命令道,“去放三声炮!”城里的人们听到炮声,挥舞着黄色、绿色、红色和蓝色的手帕热烈欢呼。

  年轻人跟救出来的人群一起走下山来,进入城里。人们不再戴黑纱了,到处是迎风招展的旗子和彩色飘带。国王在等待着归来的人群。他的王冠上编结着各种花朵。当天,就举行了婚礼。人们至今还在谈论着这盛大而壮观的婚礼。

                  (特兰提诺地区)

第44篇 偷懒的学问

    从前有个土耳其老人,非常疼爱自己的独生子。大家都知道,对土耳其人来说,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干活①。因此,儿子满了十四岁时,父亲决定送他到学校里去学偷懒的学问。

一位名气很大、受人尊敬的教授和土耳其老人住在同一条街上。他一辈子凡是能不干的活就不干。老人去拜访他时,发现他正在花园的一棵无花果树下,头下、背下和屁股下都有一个垫子。老人心想:跟他谈话前,我得先看看他在做什么。于是,他躲在篱笆后面偷看教授。

教授象死人一样闭著眼睛,一动也不动地躺著。只有当他听到一个熟透了的无花果“啪嗒”一声掉到他身旁时,才慢吞吞地伸出胳膊,拾起无花果送进嘴里吞下。然后,他又躺著不动,等著另一个无花果掉下来。

“这正是我孩子需要的教授。”老人就这样决定了。他从躲藏的地方出来,介绍了自己的身份,问教授是不是愿意教他儿子偷懒的学问。

“老头,”教授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,“别多说话,我懒得听。你想把儿子培养成真正的土耳其人,就把他送来吧。”

老人回到家里,拉著儿子的手,在儿子的胳膊下塞了个羽毛枕头,把他带进教授的花园里。

路上,他嘱咐儿子说:“你一定要看看,懒惰教授做什么,你就跟著做什么。”

孩子对这门特殊学问,早就向往已久,他也摊手伸腿地躺在无花果树下。每当果子掉下来时,他看见老师伸手去拿,放到嘴里。他想:我干吗要累死累活地伸手去拿呢?他便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,张著嘴巴。一会儿,一个果子落到了他的嘴里,他慢慢腾腾地吞咽下去,又张开嘴巴等著。另一个无花果掉得稍微偏了一点,他动也不动,轻声咕哝著说:“怎么掉得这样不准?无花果啊,掉到我嘴里来!”

教授看到学生这样聪明,就对他说:“回去吧,你没有什么好学的了;相反,你倒可以教教我呢。”

孩子回到了父亲的身边。父亲感谢老天爷赐给他这样聪明的一个宝贝儿子。

(的里亚斯特地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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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这句话是欧洲人由于宗教和历史的原因,对土耳其人的一种偏见。

 

注释:

材料来源:贾恩尼·平根蒂尼编《的里雅斯特方言童话、故事与笑话集》(的里雅斯特,1955年版)第三十篇;搜集地区:的里雅斯特。

这是的里雅斯特地区一个众所周知的笑话。人们比赛懒惰——故事的主题是古已有之的;另外,它也是自古以来对地中海东部地区居民的懒惰观念的讽刺。故事很简练,寥寥数笔就烘托出了整个画面:种满无花果树的花园;身下垫著垫子;两个躺著一动不动的人。

第45篇 费尔·布劳

    从前有个小伙子,在学业结束时,父亲对他说:“孩子,既然你的学业已结束,就该到外面去创业了。我给你一条船,你就学着去运货做生意。要认真干活,希望你早些独立谋生,越早越好!”

  他给了儿子七千克郎作为做生意的本钱。年轻人出发了。他的船已航行了相当一段路程,但他什么也没买。这时,他把船开进一个港口,看见岸上停放着一口棺材,过路的人都向那棺材里丢钱。

  “你们干吗把一具死尸停放在这儿?”他问道,“死人应该安葬呀!”

  “那个人死时还背着一身债,”别人告诉他说,“按照这儿的风俗,一个人没有还清债,他死后是不能埋葬的。现在,靠过路人施舍,等这些钱够他还债时,我们就会埋葬他的。”

  “那样的话,去告诉大家,他的所有的债主都来找我吧,我来替他还债。马上把他运去下葬吧!”  

  人们便把这件事传出去。他偿还了每一份欠债。不过,等他还清那个人的债时,他自己已不名一文了。因此,他回到了家里。父亲问道:“你回来得这么快,到底是怎么回事呀?”

  “我的船在海上航行,偶然遇到一伙海盗,他们把我的本钱全抢走了。”

  “别难受,孩子。他们没有杀害你,那就谢天谢地了!我再给你准备钱,不过,下一次再也别到那一带海上去冒险了。”他又给了儿子七千克郎。

  “爸爸,你放心好了,我会走另一条航路的!”说完,他又扬帆出海了。

  航行到大海中间,他看见一条土耳其帆船。他暗自思忖:在这种地方,树敌不好交友。去拜访他们吧,也邀请他们来做客。于是,他登上了那条土耳其船,问道:

  “诸位从哪儿来?”

  “我们从东方来。”

  “运的是什么货呀?”

  “只运了一位美女,别的啥也没有。”

  “您准备把这位美女卖给谁呢?”

  “谁想买,我们就卖给谁。她是我们苏丹①的女儿,因为她是位大美人儿,所以我们就绑架了她。”

  “让我瞧一瞧。”他看了看,问,“你们要拿她卖多少钱呢?”

  “七千克郎。”

  于是,年轻人将自己父亲给他的七千克郎全交给了海盗,然后把那位姑娘带到了自己船上。他给姑娘施洗礼②,并跟她结了婚,然后带她回家去见父亲。

    “我的好儿子,欢迎你回来,

    我能猜得出,你发了什么财……”

    “爸爸,我带来一件稀世珍宝,

    你见了后一定喜笑颜开!

    你从没见过,姑娘如此可爱:

    她是土耳其苏丹的千金小姐,

    我把她当作第一件商品带回家来!”

① 苏丹是旧时土耳其君主的称号。

② 施洗礼是基督教的入教仪式。土耳其人信奉伊斯兰教,西方人信奉基督教。

  “糊涂虫!你就带回来这个?”父亲对他们两人大发脾气,并把他们赶出家门。

  可怜的一对儿!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
  “现在我们怎么办呢?”他发愁地说,“我连一分钱也没有啊。”

  可是,姑娘说:“喂,我会画精美的画。我画好了,你拿到外面去卖。但要记住,对谁也不要讲,这些画是我画的。”

  就在这个时候,土耳其苏丹派了一艘又一艘船四处寻找女儿。事也凑巧,正好有一艘船开到了这对年轻人居住的镇上。很多人下船上岸。小伙子看到城里来了许多人,便对他的妻子说:“多画一些画,今天我们肯定能卖出去。”

  她真的画了很多,说:“拿去卖吧,但每张至少要卖二十克郎。”

  他带着画来到城镇的广场上。土耳其人来了。他们看见了画,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。“除了苏丹的女儿,别人不可能画出这样的画来!只有她能画这种画!”他们走上前来,向年轻人问画的价钱。

  “这些画很贵,”他回答说,“每张至少二十克郎,少了可不卖。”

  “好吧,我们都买下啦。不过,我们还想再买一些。”

  “到家里去跟我妻子谈谈吧,这些画都是她画的。”

  土耳其人跟他到了家里,见到了苏丹的女儿。他们便把她绑起来,带回了土耳其。

  年轻人伤心透了。现在,他没有妻子,没有了职业,也没有了钱。他每天到港口去,想找一条能带他出海的船,但一直没有找到。有一天,他看见一位老人坐在小船上打鱼,便说:“老人家,你的日子比我可好过多啦!”

  “孩子,为什么你说这样的话呢?”

  “老人家,我多想跟你一起打鱼呀!”

  “如果你愿意的话,那就来吧!你捕鱼,我划桨,说不定我们会捕到什么好东西呢!”

  于是,年轻人上了船。他们说定,以后要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,一起生活。作为开头,老人把他的晚饭分了一半给年轻人吃。

  吃过饭后,他们就睡觉了。这时,突然起了暴风雨,狂风吹得小船随着海浪上下颠簸,一直漂到了土耳其港口。

  土耳其人一看到这条小船,就把它据为己有。两个捕鱼人当了他们的奴隶,并且被他们带到了苏丹那儿。苏丹就派他们管理花园:老头儿管理蔬菜,年轻人培育花草。两名奴隶跟其他花匠们交上了朋友。在苏丹的花园里,他们的日子过得挺舒服。老人制作了吉他、提琴、长笛、单簧管和短笛,年轻人就演奏这些乐器,还唱着歌。

  苏丹为了处罚女儿,把她和侍女们一起关在一座高塔里。听到花园里传来美妙的乐声和歌声,她想起了远方的丈夫。“只有费尔·布劳(她这样叫他)才能演奏那么多乐器,只有他的歌声才那么优美。谁在花园里演奏乐器和唱歌呢?”

  她不能打开百页窗,便从窗孔里望出去,看到那位年轻的音乐家不是别人,果真是她的丈夫。

  侍女们每天给花匠们送去一只大篮子,要他们装满了鲜花。于是,苏丹的女儿对侍女们说:“把那个年轻人装在篮子里,上面盖满了花,带他到这儿来!”

  花匠们以为这是好玩,便把年轻人装进了篮子,侍女们就把他抬进了塔里。一放下篮子,年轻人就从花堆里钻了出来,突然发现面前是自己的妻子!他们拥抱、亲吻,倾诉别后的一切。接着,大家就商量逃走的办法。

  他们有一艘大船,上面装着珍珠、宝石、金子和珠宝。他们先把费尔·布劳送到货舱里,然后是苏丹的女儿,以后又把侍女一个一个地送下去。准备停当后,船就起航了。

  船开到公海时,费尔·布劳忽然记起了那位老人。他对妻子说:“亲爱的,我得回岸上去,尽管我这样做说不定会丢了性命!但我不能言而无信!因为我曾答应过老人:我和他要永远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!”

  他们调转船头,回到岸边,发现老人正在那儿等着他们呢。他们扶他上船,然后又开到了公海。

  “老人家,”费尔·布劳说,“我们现在来分财产吧。这些财富,一半归你,另一半归我。”

  “那你的妻子也要分,”老人说,“把她的一半归你,另一半归我!”

  “老人家,”年轻人回答,“我对您非常感激,我愿意把船上的全部财富都给您,就让我留下我的妻子吧。”

  “你真是位慷慨的年轻人。对你说吧,我就是那个你曾出钱埋葬的死人的灵魂。你所以有这样的好运气,全是因为你做了那件好事。”

  他祝愿年轻人幸福,然后就消失了。

  船徐徐驶进家乡的港口,岸上礼炮齐鸣向他致敬:费尔·布劳—世界上最富有的贵族—带着他的妻子回来了!在岸上伸着双臂等待他们的正是他的父亲。

    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,

    可惜从未送给我什么。

                (伊斯特拉地区)

转自 卡尔维诺中文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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